散文/因原👍
一提到在河边冲凉,人们的脑海浮现这一个画面:几个赤条条的小孩,从树干跃下小河,晶莹的水珠四处飞溅,孩子们展露天真的笑脸?那是摄影师捕捉到的唯美镜头。
八十年代,在内陆学校服务了三年,经历城市人无法想像的困境,譬如一旦电流供应骤然停顿,抽水机不能操作,不久水供也中断。没有水供的日子,师生都要徒步到河边冲凉。这种经历,与小孩子跳水嬉戏的一幕,不可同日而语。
傍晚时分,在办公室走廊眺望,女生宿舍涌出一大群的围着沙笼女生,拎着小桶装着洗刷用品,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河边约有一公里之遥,步行需十几分钟才到。由于上游木山公司大肆开发,森林消失后,泥沙大量流入河里,河水变色,能够与黄河媲美。学生们在家乡也曾经浸泡在这条河中,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介意。她们冲凉回来,步行十几分钟,汗流浃背,刚刚尝到的一丝凉意早就消失,哀哉!
在弄拉玛执教三年当中,就有那么一次,在一个断水的下午,天气炎热,我毅然做个重大的决定。那时我住的教师宿舍还算偏僻,我就在附近的河边,静悄悄地下水。那是我第一次在河边冲凉,毕生难忘。河水泱泱,并不像预料中那么浑浊,唯一担心是,被河伯招去作客,永远回不了家乡。因此,在一个精通水性同事的护驾之下,蜻蜓点水般,仅仅沾湿了身体,便匆匆上岸了。那一次与河水贴身接触太过仓促,还未享受泡在水中的乐趣,成为憾事一桩。
记得有一次,偕同加央族同事奥利华老师及一位年轻的本南传道人到峇南河中游的乌玛巴旺长屋访问。下午五点多,我们三人结伴到河边冲凉。下水之前,奥利华老师突然问我懂得游泳吗?我说不会,他还一脸狐疑。内陆居民自小在河边长大,绝大部分都会游泳,难怪他难以置信。可惜师范学院没提供游泳课程啊!
城里的人往往对村民的朴实的生活方式感得好奇。这一回,不像第一次偷偷摸摸,我反而兴致勃勃,因为在河边冲凉,可亲身体验内陆居民的感受,融入他们的生活当中;在河边冲凉,就像鸟儿归回森林那么自然;泡在清凉的水中,洗涤身心的污垢,洗涤现实生活的杂念,返璞归真啊!
我站在水及胸部的河床,轻轻拨弄河水,河水并不很冷。对岸树林的倒影,在粼粼的水波微微荡漾,河水缓缓地流淌,似乎不忍心惊动它们。夕阳西下,凉风习习,四周一片祥和的气氛。我稍微离开河岸,想模仿别人游泳的姿势,全然忘记自己不谙水性。突然双脚踩不到河床,我心中恐惧万分,糟糕,这回我真的要向河伯报到了!危急当中,我拼命挥动双手,击打在水面上,然而身体还是往下沉,只剩眼部以上露出水面。只觉身子渐渐漂向河中央,心中绝望,千钧一发的那一刹那,奥利华老师觉察情况不对,马上游了过来,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上岸。事隔多年,我仍然感恩,是他那只有力的手,把我从鬼门关拉出来!
那天晚上在长屋的聚会如常举行,出席者有十多人。传道人分享的内容,我早已淡忘,只记得聚会结束时候,奥利华老师提议为中国天安门事件的罹难者代祷,那一年,正是1989年。幸好那天下午我侥幸脱险,要不然,那天晚上他们要为我哀悼。
多次读到有人在河边或海边戏水而溺水的新闻报道,我总想起那一段往事。欺山莫欺水。若还有机会再到河边冲凉,至少要有善于游泳的人在场,能够及时伸出援手,免得乐极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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